晚上，趙謹言在被窩裏翻來覆去，就是睡不著。

腦子裏紛亂一片，她狠狠地閉上眼睛再猛地睜開，一雙清澈的眸子裏全是覆雜神色。

趙氏一夜之間即將傾塌，那曾經她所恨的寧靜嫻離趙寧遠而去，趙寧遠變成了孤家寡人。一切都好像回到了當初，回到了葉夏還待嫁閨中的時候。

不，其實還是有很多變化的。幾十年時光不可能被擦除，葉夏的三個孩子都已經成年，而葉夏，這個溫婉的女子也已經不在人世。

她顫抖著把臉埋進被子裏，回想起今天晚上趙寧遠打到家裏來的一通電話。

是她接的，一接起電話聽見是趙寧遠的聲音，她就想掛機了的，但是趙寧遠顫抖著的可憐聲音讓她扣下話筒的動作一頓。

他說：“女兒，女兒，救救爸爸，爸爸不能沒有這個公司……”

想起他也已經年近半百，聽著他顫著聲音哀求，趙謹言還是聽他講了下去。

“謹言，爸爸是愛你的啊，一直都愛著你們和你媽媽，當初娶寧靜嫻只是因為寧家的勢力，沒想到害了你媽媽……對不起，爸爸對不起你們……”

趙謹言頓時連最後一絲憐憫都消失了，靜默地聽著電話那頭的趙寧遠嗚咽。等那頭聲音稍止，趙謹言才開口，語氣冰涼：“您的公司早就不關我的事了不是嗎？自從您出軌又和我媽媽離婚開始。寧靜嫻讓人開車撞死我媽媽的時候，您在哪裏？您的手下敲打醫生不許救我媽媽的時候，您在哪裏？寧靜嫻和您兩個親愛的兒女在我媽媽的墳頭侮辱我媽的時候，您在哪裏？寧靜嫻讓人開車撞傷我們兄妹的時候，您在哪裏？現在說愛，您不覺得有些虛偽嗎？”

思緒從那一通電話裏浮起來，她轉了個身，覺得現在自己腦子裏非常亂。

她原以為一切事物回到原點，看著寧靜嫻受到公眾的唾棄，看著趙氏即將滅亡，她會覺得很暢快。可是她心裏沒有任何這種感覺，她只覺得悲涼。

媽媽，我應該怎麽辦？

她睡不著，手伸出蚊帳外，摸索著拿起手機，點亮屏幕。

白色的光微微刺眼，她揉了揉眼睛，支起半個身子，點亮房間的燈。

橙黃色的燈光稍稍安慰了她漂浮不定的心。她劃開鎖屏，翻通訊錄。

淩晨三點，她把通訊錄翻了三兩遍，也沒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。靜夜裏她的呼吸聲略顯急促，低低的，卻很清晰。

想了半天她也不知道應該打給誰，想了想，點開鐘明淩的聯系信息。不知道他睡了沒有，想了想還是給他發了一條信息。

趙謹言：睡了嗎？

盯著他的那串電話號碼看了一陣，沒想到手機微微顫動，她點開一看，鐘明淩居然回覆了：

鐘明淩：還沒有。怎麽不睡覺？

趙謹言：睡不著。你怎麽也沒睡？

鐘明淩揉了揉太陽穴，覺得一晚上的疲憊舒緩了些，長指靈活地輕點，緩緩給她打信息。

鐘明淩：還有幾份文件要處理，快了。還在為趙氏的事苦惱嗎？

趙謹言吸了吸鼻子。淩晨有些冷，她拽過被子給自己蓋上，發信息給他：

趙謹言：嗯。

鐘明淩：別怕，我在呢。

趙謹言又猛烈地吸了吸鼻子，剛想發信息給他，卻又收到一條信息：

鐘明淩：你想做什麽就去做，哪怕是為他求情。

趙謹言：沒有，我只是覺得心有點亂。我不會那麽容易原諒他的，他和跟他有關的事基本可以說是我前半生苦楚的主要來源。

鐘明淩皺了皺眉頭，手指就這麽頓在屏幕上。想了很久，他也只是給她發去了這樣的一條信息：

鐘明淩：過去就好了，加油。

趙謹言失笑，忽然就覺得今晚糾結這麽久純粹是無理取鬧。

趙謹言：嗯。我要睡了，你也早點睡吧。

鐘明淩：好，晚安。

趙謹言看著“晚安”這兩個黑色的小字，傻傻地笑出聲來，果斷地關燈睡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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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，天開始漸漸的熱了起來。陸歲月結束了在美國醫院的實習，毅然選擇回國。

趙謹年在機場接到了她，兩人一起並肩向停車場走去。

陸歲月目不斜視地走著，其實心裏還是有幾分緊張的。她的心跳的很快，腎上腺素在飆升。她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趙謹年。

相比之下，趙謹年倒是顯得很自在，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行李箱，然後另一只手將她的手納入自己寬厚的掌心中。

陸歲月渾身都僵硬了，側頭看他。曦光從機場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照進來，從她的角度看，剛好照亮了他的側臉，那長長的睫毛彎彎，分外明顯。

“睫毛精。”她嘀咕了一聲。趙謹年回頭看她，眼裏已經湧上笑意：“你說什麽？”

陸歲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說了什麽。天哪，她心裏的想法真是不過大腦。

趙謹年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，低沈的笑聲在她耳邊回蕩，讓她整張臉熱得發燙，忍不住用手去貼了貼，掌下熾熱的溫度彰顯了她的心情。

“你這麽可愛，你的病人知道嗎？”趙謹年松開她的手，毫不客氣地揉了揉她的頭發。她一頭為了見他而精心打理的黑長直被他破壞，她頗有些氣急敗壞，鼓著臉頰看他，一副受了委屈又不敢還手的樣子，惹得他笑得更厲害了。

趙謹年用手指輕輕勾了勾她的耳垂，呵了一口氣：“歲月，你的耳垂為什麽紅了？”

神經刺激從耳垂傳到大腦，她覺得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酥麻了，臉頰羞紅地看著他卻發不出一點聲音。

趙謹年覆又牽起她的手往前走，那動作熟練得好像做了千萬遍一樣。陸歲月這才反應過來，感情她這是被他調戲了？大半年不見，趙謹年怎麽變得如此腹黑了，感覺一舉一動都蔫著壞的樣子。

擡起手，看著他的大手將自己的完全包裹住，她這才發現不對，出聲：“趙謹年，我們的關系，好像還沒有親密到牽手的地步？”

趙謹年挑眉，手又收緊了些，聲音慵懶低沈：“怎麽沒有？叔叔都同意把你嫁給我了，我們難道不是未婚夫妻的關系嗎？”何況，如果不是怕陸歲月一時不習慣，這次她回來，他就是準備要帶她去民政局的了。

陸歲月一時語塞，想直接掙開趙謹年的手，未果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這篇文呢，我剛開坑時是一六年一月，現在都這麽久了，大概才寫了一半吧……期間也經歷了很多事情，索性都過去了。一直陪伴著我的書粉，我真摯地說聲謝謝；新入坑的，說聲歡迎。這幾天窩在家裏重新把文看了一遍，發現當初的文筆太過稚嫩，後期更是出現了無數的驚天bug【默默捂額頭】。找個時間會修一修的，但不是大修，畢竟那些文字總歸是記錄了一六年的我嘛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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